“老板,来一份猎人套餐。”
苏薪坐在人群嘈杂的奥古顿餐厅里,他指尖间把玩着两枚铜币,在点餐时,准确无误地将两枚铜币丢入了钱盒里。
“客人请稍等,猎人套餐马上就好。”
后厨传来奥古顿大叔的声音,只是这声音有些沙哑,就像是喉咙破了一个大洞漏风般。
猎人套餐是奥古顿餐厅最便宜的套餐,是贩卖最好的套餐,它是用牛排套餐的酱汁浇淋在面包上,虽然很简陋,但却大受欢迎。
苏薪记得两百年前的云汐似乎也有一家专厨牛排的餐厅,只不过那家餐厅专门服务于贵族,很快便倒闭了,毕竟就算是贵族也没办法天天吃肉食。
没有传承便失去了未来。
苏薪摇了摇脑袋,他是颖中人,而颖中那边的家族观念很浓厚,做什么事都讲究一个家族背景,就连小小的餐厅也讲究什么百年老字号。
好似没有一个好的家族背景,就彻底否认了一个人的价值与能力。
苏薪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,但好的东西总归是要传承下去的,虽然在传承的过程中,它们会时不时地变了味。
“不知道小红樱怎么样了,听说她七十多年前便晋级到了上境,真是了不得啊,记得这名字还是我给她起的呢,不知道家族那边是否还有人记得我……”
苏薪喃喃自语,他眯着眼睛,陷入记忆的沉思。
当年的他也是天之骄子,不然也不会被苏唐花三家派来云汐执行特殊任务,但很可惜。
他失败了。
苏薪并没有能够拯救回云汐,这次依旧像当初的骅琴一般,在苏唐花三家取得胜利后,被颖中其他的家族摘取了果实。
“世界不过是牢房,奴役与压榨明明是无意义的行为,可偏偏有很多人都不明白这一点,妄图特权凌驾于他人之上。”
“说好也好笑,苏唐花三家发动战争的本愿是为了和平,可似乎有更多的家庭因为战争而陷入了痛苦之中。”
“女神大人,希望您没有欺骗我们,不要让我们的坚持成为没有意义的徒劳。”
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型的雕像吊坠,苏薪将其握在手中,双手紧握,抵在唇边。
祈祷一番后,无事发生。
苏薪失落地叹了一口气,只能将雕像吊坠重新收回怀里。
如果仔细看去的话,雕像是位身着神秘袍子的女性身影,她伸出一只手呈前倾姿势,似乎在抓向什么。
这是颖中的命运神殿,而雕像就是命运女神。
“客人,您的猎人套餐好了。”
阴冷的声音从旁传来,一份冒着热腾腾热气的食物被送上桌。
但在苏薪的眼中,盘子里的东西分明就是一团血肉模糊的脏器,粘稠的血液顺着盘子滴落在桌子上,散发出恶臭的腥味。
并没有立马动手,苏薪微笑着开口道。
“传说有一种生物为魇,它诞生于人性深处藏得最深的恶,一旦魇出世将会是空前的灾难。在一万六千多年前,曾经有只疫魇出世于哈尔丝姆,引发了恐怖的瘟疫灾难,也是间接导致了神明陨落的罪魁祸首。”
“我想,现在世上已经没多少人能认出这种生物了吧,哪怕讲究传承的颖中,也只有苏唐花三家经历过这段历史。”
“那么,你什么何种魇?”
金色的光芒如同小太阳般在苏薪身上苏醒了过来,四周不断围绕靠近的灰霾刹那间被排斥出去。
“天罗·守!”
掌心处浮现一快小小的罗盘,苏薪的双手快速掐诀,各种各样复杂的阵法从罗盘上升起,然后快速浮出,笼罩整个餐厅。
在做完这一切后,苏薪并没有放松警惕,立马将罗盘抛至自己的头顶,顿时一个金色的罩子将他的全身包裹在其中。
当苏薪的罗盘阵法笼罩在餐厅上空时,整个餐厅的全貌展露了出来。
原来那食客满堂的场景消失不见,有的只是满地的尸骨与满是牙印的血肉脏器。
“嗤…咔…为什么…妨碍…妮娜…”
身体消瘦得皮包骨的罗伯特此刻已经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,他的身体呈不自然的扭曲态,手脚四肢以诡异的姿势站立原地。
在苏薪的感知里,眼前的‘魇’比任何一个普通人都要虚弱,哪怕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似乎比他强壮得多。
但这并没有令他放松警惕,反而更加慎重。
历史上只出现过一个‘魇’,而‘魇’的信息还是由命运女神提供的,苏薪并不清楚眼前的‘魇’究竟是哪种‘魇’。
但无论如何,苏薪都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,他已经全力以赴。
不在保留,苏薪手中凭空出现一柄剑,单手握住。
但这柄剑很奇怪,只有剑身,没有剑柄,当苏薪握住尾端时,手掌倒是先被锋刃割破,鲜血顺着刀刃滑落,侵染了剑锋。
“此剑名为‘锁岩’,乃大师之剑,伤敌伤己,故搏命而为之,唯一次时机。”
在鲜血侵染完全部的剑身后,苏薪这才露出一抹不易的笑意。
原本这柄剑是准备在两百年前用于封印荻弥菲雅,不过当时并没有用到。
苏薪配合老板娘一同便将荻弥菲雅封印在了公爵庄园。
早在两百年前,苏薪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,只是没想到命运多舛,两百年后的今天依旧用到了这柄剑。
“魇物,世间容不下尔等邪魔,还是请你速速消失吧。”
手中的‘锁岩’如利箭般急速朝罗伯特射去。
‘嗖!’
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,罗伯特原本就消瘦的身体被剑刃钉在墙上,但他的身体依旧在不自然地扭动着。
如此轻易便击中了目标,苏薪的心沉了下来。
他不会天真地以为‘魇’就这样被自己消灭了,更何况罗伯特的身体在被钉在墙上后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‘锁岩’属于封印之剑,吸取剑主的鲜血越多,插入敌方体内封锁敌方身体与异能的能力便会越强,直至将对方完全石化。
可现在罗伯特并没有被石化的样子。
“窥探梦境,现娱醉乐,梦死而生,一切都不过是轮回。”
冷不丁的沙哑声出现在苏薪的耳边,巨大的灰霾梦魇竟趴在他的后背上,骇人的口器中伸出黏糊糊的舌头。
而苏薪浑然不知,直至梦魇开口说话,一股刺骨的冰凉感从尾椎骨刺向头顶。
怎么可能!
我的守阵什么时候失效的!
“睡吧,轮回中的囚徒,死亡不是结束,而是另一种开始,不要反抗,不要挣扎。”
长相恐怖的梦魇似乎并没有什么强力的攻击手段,它的能力都是诡异的控制,令人防不胜防。
在意识快要消散得最后念头,苏薪指尖弹出由异能构成的金色绳索,将插在墙上的‘锁岩’拔了回来。
不过他已经无力再使用第二次了……
‘噗嗤’!
利剑贯穿了苏薪的身体,鲜血再次侵染全部的剑身。
回眸看向梦魇那可怕的头颅与口器,那黏糊糊的舌头依旧扭动着,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。
……
失败了。
我又一次失败了。
抱歉,伯德,你一直都信任的我其实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。
抱歉,荻弥菲雅,如果当时我能够拯救你的话,魔女的悲剧便不会发生了。
抱歉,诗安,让你背负了那么多的枷锁,今后自由地展开羽翼,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吧。
我,苏薪的一生,回首望去,似乎皆是遗憾……
也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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